08 -之後

        我     手上拿著已經打開的啤酒，罐子停在靠近嘴唇5公分的地方，沒有喝就只是維持在那個位置。我想我的嘴巴當時應該是張開的，眼睛直直地瞪著狗看。表情就像B級電影裡會出現的二流演員，吃驚得說不出話來時的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 『好了。』狗終於開口說了第二句話。『別一直盯著我瞧阿，這個樣子很傻喔!』

        『喔，恩…不好意思。』我也不知為何要道歉。

        『一定有很多問題想問吧?』

        『大概有，但是目前還想不到。』

        『嘿!不如我先問你個問題吧!』

        『可以啊。』我總算喝了口啤酒。

        『知道我會講話，很吃驚吧?』

        『這個嘛，要說吃驚是很吃驚。但也已經有點準備的感覺。』

        『有準備?』

        『恩，其實我昨天就夢到了妳開口跟我說話喔!』

        『這麼說來我昨天也做了跟你一樣的夢呢!夢見自己突然開口說話了。』

        『欸，等一下。』我打岔說：『所以，妳們真的會作夢阿?狗這種動物。』

        『當然啊!各種夢都會出現噢。』狗站起來伸了個懶腰，打了長長的哈欠後又再坐下。『最常夢到的是自己在又綠又大片的草原上奔跑，再來就是夢到跟吃東西有關的夢。不過昨天的夢就特別奇怪。在夢到自己開始會講話前，有個聲音在我耳邊，恩，應該是在我的腦袋裡傳達了一些訊息。總之那不是能用人類語言可以形容的。然後接下來我就作了那個和你聊天的夢，醒來後發現會說話的感覺還留在身體裡。本來一早就想跟你說，但是我知道你今天要去參加喪禮，所以特地等你回來後才告訴你。』

        我聽完後，一口氣把啤酒喝了一半後放在桌上。『所以，你是不是因為壽命快要結束了，才被賦予了可以跟我們說話的權利?』

        『是阿，我昨天在夢裡也是這樣講的吧?看來昨天晚上我們身處在同一個夢境呢!不過，雖然訊息是告訴我的時間快到了，但卻沒有告訴我是多久以後。也許是一個禮拜、一個月，也可能是一年。真是的，感覺讓我說話的那傢伙的個性相當麻煩啊!』

        『目的是為了什麼呢?』我問。

        『怎麼可能知道?我只是隻狗阿!』

        『這倒也是。』我笑了出來。

        『不過先不管原因是什麼，能這樣跟你說話不覺得滿好的嗎?』

        『簡直像美夢成真阿!』

        『嘿!』狗站起來後說:『我想我可以跟你們說話這件事，暫時還不想讓女主人知道。』

        『女主人?』

        『就是你女朋友嘛。』

        『我以為妳會叫她媽咪之類的。』

        『這點我想澄清一下，我們狗呢，是不會把人類當作自己父母的。就像貓學不會握手那樣。對我們而言你們像是更高一階的存在，當然我們很喜歡人類，但不會是你們所謂的親子之間的愛。』

        『我想我大概懂妳的意思。其實我也沒有把妳當作是自己的女兒過，我很愛妳。不過妳是狗，我是人，結果就是這麼回事而已。』

        『我知道你懂，但是女主人可能就沒辦法接受了。畢竟媽咪、爸比這件事是從她那邊開始的阿。』

        『哈哈，真是辛苦妳了。好吧，我知道了。女友那邊我就先不告訴她這件事吧!』

        『這樣最好。嘿!我聽到女主人的腳步聲了，我得去門口迎接她。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喔!』

        狗說完就走到門口等著，尾巴搖個不停。我一面看著她，一面喝著剩下的啤酒。我想像自己正在一大片灰色的草原上，有十幾隻狗圍成一圈坐著。他們彼此聊一些平常發生的事情，喜歡吃的食物，主人們的小秘密。而我也是其中的一隻灰白色的大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