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 從和艾兒見過面後,時間行進的速度眼看著變快,一下子又到了農曆年節的時候了。我們店在過年期間都是不營業的,原因是女友要跟家人一起回去古坑的鄉下過年。所以從除夕那天開始到大年初三,我們才能久違的好好放鬆幾天。
這幾天狗都是由我照顧,因為女友一家五口已經要擠一台老爺車北上,後車廂塞滿了行李和要準備做年菜的食材和器具,連腳都快沒地方可以放了,多加一條狗的空間那就更不用說了。
『你們兩個真的沒問題嗎?』女友一邊整理行李一邊不時對房間裡的一男一狗抱以擔心的眼光。
『沒問題啦!』我說。『這又不是第一次了,而且也不過才幾天是能出多大亂子呢?』
『誰知道啊!該不會我回來的時候睏睏整個人都灰頭土臉、全身髒兮兮的吧?』
『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!』我把衣服塞進行李箱裡。
『我可不想去鄉下無聊了好幾天,回來高雄還要收拾這些爛攤子。那個,褲子要放在另外一層。』
『喔。』我把褲子抽出來放進行李箱的夾層裡。
『不是那一層,是下面。可以幫我把化妝包拿來嗎?』
『在哪裡?』
『算了,我自己整理就好,你就—』
『我去客廳等妳吧。』
送女友回她小港的家門口,女友的家人已經在大樓樓下等著,打過招呼後就把女友的行李箱塞進已經快要關不起來的後車廂裡。你們兩個要好好照顧自己喔!女友從窗戶探出頭說。我點點頭,揮手目送她們家的老爺車消失在路口轉角。
還不想回家,就開車從過港隧道到旗津去。因為今天是除夕,所以原本整條街上賣海鮮的店家幾乎都沒有營業,除夕的旗津充滿了日常的生活感。沒有擁擠的人群,沒有喧鬧的叫賣聲,沒有排氣管改得很大聲的年輕人,連海灘上的人也三三兩兩的。
我把車停在以風車為名的公園旁邊,沿著岸邊的步道漫無目的地走著。走到了盡頭有一座白色的燈塔,我想起蓋茲比天天眺望的那座閃著綠光的燈塔。海上的水手們見到了燈塔的光芒時,是否也像蓋茲比那般對眼前的未來充滿了憧憬?而當他們來到燈塔的那一端時,眼下的現實是否也一樣讓他們感到猶豫和困惑。
那些未曾得到的事物,總是允諾我們更美好的想像。而得到之後,我們將那緊緊握在掌心,深怕一不小心就會失去它,卻再也沒有勇氣從手指間的縫隙去一窺它的樣貌。
我在看得到海的地方坐下,海浪規律地拍打著防波堤發出低沉的撞擊聲,隨之而來的是海水在空中破碎成無數浪花的聲響,最後才像下雨一樣滴滴答答的落回海裡。
聽著海的聲音總是讓人心情平靜,雖然我自己是一個很怕海的人。可能是因為恐怖片看多了,我總是覺得又深又藍的海裡躲著很多怪物,靜靜的等待漫不經心的人們游過時把他們都拖到漆黑的海底去。但是像這樣只是遠遠的看著,就可以不用顧慮海怪的威脅相當輕鬆,所以心情有點亂的時候就會跑來看海。
遠方的海平面上浮著一艘艘貨輪,每隔一陣子就可以看到飛機從山的另一頭飛過。每次看到海上的慢船,都會想著是誰從這裡要送出什麼東西?又是誰在另一邊等著什麼東西到達呢?我曾經聽過,有個男人的女人因為在船上工作,就跟著船上的水手跑了。我想如果待在船上雙腳踩不到土地的話,心大概也很難安穩下來。一趟旅程如果是幾個月或半年,那途中也許有必要找事情或人來打發時間。
我這輩子再也不坐船了!男人在酒吧裡醉呼呼地說,我則是坐在旁邊連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。
天色開始漸漸變黑,太陽已落入海平面之下,只剩橘紅色的晚霞還像捨不得離開派對的女孩那樣眷留在天空上。目前還看不到星星,取而代之的是船上的燈光,從岸邊看過去像一座座燈火通明的小島。
在那裡,男人的女人正在跟別的水手擁抱,而另外一個聽過這故事的男人則在遙遠的岸上望著。他想,也許有一天,自己也上了那艘船,遇到女人的時候要開口跟她說些什麼?
大概什麼也說不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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